每读张佩的山水画,我总不禁惊诧其行笔之沉、之苍、之雄,其运墨之浑、之润、之势,那充满画面的流动感,流动的墨色,流动的线条,流动的色彩,连同那流动的云烟交融汇聚成一股股跳动的气韵,这气韵又构成不可遏制的律动感,并互相对峙、纠缠、透叠、顾盼、衔接,最后又复归于平和、隽永、含蓄,于荒率自然中透露出宁静淡泊之势,并不断幻化出无数幽远奇特、意趣盎然的艺术境界。
正如他在中国美术学院读书期间,陆俨少先生对他的评价:“张佩的画笔性不错,从画面气象、笔墨的韵味都达到了一定程度。如能在古法的基础上予以加减变化,日后必有自己的面目。”张佩没在辜负恩师的期望,近20年来,他一直循此路走来,对古法他下过苦功夫研习,对自然景观有独到的观察与感受,还有一股持久不懈的创造激情。他终于在艺术实践中,领悟了中国绘画艺术的合理内核和独特本质,并在这一内核中注入时代的情感和现实的内容,而且凭借于感受自然之美的直觉,在古法基础上或加或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绘画语言和表现风格。
在当代山水画各种风格流派构成的极为丰富多彩的格局中,对画家来说,最难的莫过于风格的独创、面貌的独特;对评论家来说,能把风格谈得具体切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目前,我还找不到一个简要确切的词语对张佩山水画的风格作定位性的概括,其原因在于画家以心感物、神随心运,迁想妙得处表现手法的丰富。看他的《依山听泉》、《山翠拂人衣》、《疏林秀水丹崖出》、《丰年金秋》、《春深草木秀》、《苍岩积翠》等作品,多画北方的大场景,有高远、深远的构图,也有近距离的刻画,空间层次繁复,有很强的叙述性。
画家善于在平常的荒山土坡中强调质地和结构的显现,使山石土地的既有深厚密实之苍润,又有篱笆小院的清幽和秀丽。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严谨结构下的意象的充实,由细笔勾画到渴笔皴擦,再积点、积墨而成的山体、石壁、林木,墨气满纸,苍茫雄浑,因而获得遒劲生动、气象万千的效果。一方面反映着当地景色的风貌特征,一方面又在笔下被重构、再造。它们既保持着实地景物的生动与多样,又超载了客观物象的具体形貌局限,而成为画家的心中之象。
而在《沂蒙山居》、《苍岩溪畔云气多》、《层崖叠翠》、《霜染沂蒙》等作品中,又是另一番气象。画家用笔更趋于“写”的意味,灵动而富于跳跃,勾勒山石、树干,点叶、点苔更为随意,笔取生动,墨取气韵。画家依据的是情感的需要、情绪的变化、情境的规定,或快疾或舒缓,或浓郁或疏淡,或交叠或错位,点线墨色的秩序化和空间的平面化,使这些作品以无序的纷繁密实呈现了自然界的蓬勃活力与原生态的苍茫。在这些画幅中,不难看到画家心态的自然流露,无论是山、是水、是云、是树,都强烈地融进画家的情绪,组成画面的黑白、浓淡、点线、色彩和谐地交融在一种独特的绘画语言中。一曲曲流动的线条和色彩的旋律,交织出一幅幅田园诗般的意境,或古朴、或稚拙、或清新、或怡淡,如春风扑面,春雨朦胧,一股勃勃生机充盈画面。
如果说在前边所列举的《依山听泉》等一系列作品中偏向于壮美,追求一种气势雄强的话,那么,在后边所列举的《沂蒙山居》等作品则偏向于优美。但这优美又不同于某些江南山水画的潇洒、委婉和飘逸,而是具有北方景致所特有的朴直清旷。显然,是画家在中国美院学习期间受“浙派”的影响,使他的画作兼有南北山水之优长。这种江南文化的影响,在他的斗方小品画作中表现得更为明显,如在《林泉高隐》、《云涌幽谷》、《溪山行旅》、《清溪》、《湘西纪游》等作品中,都流露出自己从对物抒情转为对心性、心境的寻找、发现与畅写,其笔墨方式必然俊秀、清爽而具慧质,其作品也必然更为洒脱、空灵、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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