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玉米少女——欧茨梦魇故事集
作者:[美]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
译者:周嘉宁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年11月
作者简介: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1938— ),美国当代著名小说家,美国文学与艺术学院院士,两度进入诺奖最后提名,被誉为“女福克纳”。欧茨素以揭露美国社会的暴力行径和罪恶现象而闻名,其作品在整体上构成了一幅当代美国社会的全景图。自1963年出版首部短篇小说集《北门边》以来,欧茨一直活跃于美国文坛,勤于笔耕,迄今已发表长篇小说四十余部。代表作品有《表姐妹》《他们》《人间乐园》《漆黑的水》《大瀑布》等。
内容简介:
《玉米少女:欧茨梦魇故事集》收录欧茨写于1996年到2011年的七则可怖故事。一个黄昏,玉米发色的少女从单身母亲家中失踪,她的蝴蝶发卡在孤僻男老师的车位附近被发现,而古怪的女孩又送来白色花束。双胞胎兄弟自母腹开始,彼此竞争嫉恨,直到欺凌者与被欺凌者共同毁灭,化为一座难分你我的“化石像”。整形医生卢卡斯为挽救诊所的经济状况,一再突破职业道德的底线,而今天最后一位顾客艾尔玛的请求是:为她切一个“脑袋上的洞”。……
欧茨以敏锐的洞察与大师的笔法,描写平常人难以遏制的欲望、贪婪、嫉妒、脆弱、恐惧,展现暗藏于生活面目之下的七个人性梦魇。
【试读内容】
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献给艾伦•达特洛
她九岁,是个早熟的孩子。甚至在她看见那只绒毛像呼吸一样轻盈的灰猫之前,她就知道有危险,那只猫有双金褐色的眼睛,蹲在深红色的牡丹花丛外面,镇定自若地注视着她。
这是个夏天。他们说这是宝宝的第一个夏天。在阿迪伦达克山脉圣克劳德湖旁的避暑别墅里,那儿有深色鹅卵石和大散石搭起来的火炉,宽大的二楼露台,踩上去如同飘浮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圣克劳德湖畔邻居们的房子都隐没在树丛里,几乎看不见,她喜欢这样。幽灵房子和它们的住户。有时候能听到说话声,或者录音机里的音乐,以及清晨从湖畔传来的狗吠,但猫没有声音——这是它们的特别之处。她第一次见到这只轻盈的灰猫,吃惊得没跟它(原文中,灰猫的代词有时为“it”,有时为“he”,中文对应译为“它”和“他”。)打招呼,猫看着她,她也看着猫,她觉得猫仿佛认出了她,反正不管怎么说,它动着嘴巴,像是在无声地说话——不是愚蠢卡通片里面的“喵”,而是在说人类的词语。但是过了一会儿,猫就消失了,她独自站在露台上,像是被吸了一口气一样怅然若失,这时候妈咪抱着宝宝走出来,她的肩膀上搭着块漂亮的棒棒糖图案毛巾,防止宝宝流口水,起初她没有听到妈咪对她说什么,她正在努力聆听其他声音。妈咪又重复了一遍:“杰西卡——看看谁来了?”
杰西卡。那只轻盈的灰猫说的就是这个词语,这个名字。
他们回到城里的家,他们位于普洛斯帕克特大街上的房子呈现在面前,如同光鲜的广告图案。房子很大,砖石结构,草坪也很大,悉心照料,并且一览无遗,绝不像圣克劳德湖那么隐秘。他们的邻居知道他们的名字,总是跟杰西卡打招呼,即便他们看得出来她没看他们,心里想着我看不见任何人,他们也看不见我,但是总会有人打扰,后院也连在一起,只用花坛和树篱隔开,可以一眼望进去。杰西卡喜欢曾经属于祖母的避暑别墅,她死后把避暑别墅留给了他们,尽管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这屋子到底是真实的,或者仅仅是她想象出来的。有时候她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它们是否一致,还是总有区别。分清这些很重要,因为如果搞混了,妈妈可能会注意到,质问她,有一次爸爸还忍不住当众嘲笑了她,她这个害羞的孩子突然变得活泼起来,正兴奋地说可以把房顶掀起来,然后把云朵当成梯子从那儿爬出去。爸爸打断了她说,不,不是这样的,杰西宝贝,这只是一个梦,他嘲笑着她眼神里沮丧的神情,于是她沉默了,像是被他扇了一巴掌,跑出房间去躲了起来。用牙齿咬着大拇指惩罚自己。
过了一会儿,爸爸来找她,蹲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很抱歉他嘲笑了她,他希望她不要生爸爸的气,她实在是太可爱,她的眼睛太蓝,她能原谅爸爸吗?她点点头说,好的,她的眼睛里满是受伤和愤怒的泪水,她在心里大叫,不能!不能!不能!但是爸爸没有听到,像往常一样吻了她。
这是很久以前了。那会儿她还在上学前班呢。她自己也还是个宝宝,那么傻。怪不得他们要嘲笑她。
有一段时间,她非常担心他们今年夏天可能不会开车去圣克劳德湖了。
单单是圣克劳德湖这个名字就很飘逸。云朵倒映在湖里,在湖面的涟漪里穿行。打开纽约州的地图,圣克劳德湖在阿迪伦达克的上方,爸爸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开过一个个山麓和山丘。她觉得旅途很带劲,再没有如此新奇、如此奇妙的感觉了。
我们会去湖边吗?杰西卡不敢问爸爸妈妈,因为这个问题清晰地表达了她自己不承认的恐惧。她还非常害怕避暑别墅根本不是真实的,只是杰西卡的梦境,因为她太渴望它了。
回溯到春天,宝宝出生前。她只有五英镑十一盎司重。回溯到她听见他们屡屡在电话里跟亲友们讨论“剖腹产”。“剖腹产”——她看到飘浮的几何图形,八角形、六边形,就像在爸爸的一本建筑杂志里看到的,而宝宝就在一个图形里面,必须被锯出来。杰西卡知道那是把特殊的锯子,是外科医生的工具。妈咪想要“顺产”,但是必须“剖腹产”,这都是宝宝不好,但没有人说出来。应该有人讨厌宝宝,生气,厌恶,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杰西卡很乖,而宝宝则很坏。但是仿佛没有人知道,没人在乎。我们今年会去湖边吗?你们还爱我吗?——杰西卡不敢问,她害怕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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