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炎热的夏天过去了,生命的时钟又多走了一圈,岁月的印痕毫不留情地把沧桑刻在我的脸上,每天面对着满屋的高档电器,一阵阵无言的寂寞时时敲打在我的心头。我感到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大家都习惯叫我黄总。是由于我退休前担任水利局的总工程师。我人虽已经60多岁了,但身体很康健,除了每月的一千多元退休金,还不时有些水利建筑单位请我去指导指导,收入也是比较丰厚的。
我有两个子女,儿子大学毕业后,经过几年的奋斗,已是一家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女儿也不赖,她在审计局是注册会计师。在别人的眼里,我老黄有这么有出息的子女,有那么多高档电器,有如此舒适的环境,还有什么怨言呢?可我满肚子的辛酸苦水有谁知呢……
我爱人在儿子9岁时就得了乳腺癌不幸辞世,那时女儿才6岁。我也曾找过一个伴,她是带着一个3岁的女孩来到我家的。但我那双儿女却坚决地排斥她们,他们把她的女儿揍得鼻青脸肿,在她凳子下面放了钉子……当她离开我时,我望着淘气的女儿和儿子,只能无奈痛楚地说声对不起。自那以后,我就决定等把他们抚养成人后,再考虑自己的“私事”。以后的岁月是辛酸中夹杂着甜蜜的,我又当爹又当娘,放下这样拿那样,以前对家务事一窍不通的我不久就应付得熟练自如了。每天我把儿子和女儿放上床后,已是夜里11点多钟,此时极端疲惫的我还得拿起本行的技术书籍研读。孩子们期末考试后,拿着鲜艳的奖状向我报喜时,我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是我昀幸福的时光。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我被提为总工时,儿子也考上了南京大学,女儿则进了另一所省重点中专读会计专业。两个孩子都很刻苦,从学校毕业后,儿子凭着能力和孜孜求知的精神,很快进入他所在公司的高级管理层,女儿则通过自学考试获得南京师大的本科文凭。听着亲朋们的祝贺,我深深陶醉了……
我要的是共度中老年的老伴由于工作关系,他们平时脱不开身来看我,但只要逢年过节,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送礼品。他们回来看我时,一阵热闹过后,我就会隐入害怕他们离去的阴影之中。子女们看我满脸忧郁的样子,总是用不解的口气质疑道:“爸,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你还想买什么东西,跟我们说一声,立即给你买来。”我知道儿女的话语里充满了诚意,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我要的不是什么高档电器、高级食品,我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共度中老年时光的老伴啊!
每当我受其他单位邀请办完事后,回到家中,冷冷清清的,我只得仰头叹气,望着屋顶豪华的吊顶,一股凄楚的滋味弥漫在我的心头。终于有一天,我憋不住气了。我把儿子和女儿唤回来,跟他们说了我的想法后,希望他们理解老爸的苦衷和心愿。可他们却用模棱两可的话来应付我:“我们以后尽量多回来看你,你就不孤独了”。女儿用哀求的语气跟我说:“老爸,不是我不同意,可你看我那当军官的男朋友还没来过,要是知道了此事,你说我的面子往哪搁?你能不能等我结婚再找啊?”他们的意思我清楚,就是不同意。
晚上,我一个人呆呆地望着老伴的照片,不禁泪湿衣襟:“老伴,这就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女,他们太不理解我了,老伴,你说我应该怎么度过今后的寂寞时光呢?”
这天,我受建筑公司王总的邀请去参与清源小区下水道设计工程,同去的还有一个被年轻人称作周姨的她。从王总处得知,她老伴已过世几年了,现在一个人单过。她退休前在设计院工作,人很随和。
我们到实地考察地理情况时,我不小心被一块石头一绊,往前倾倒时,她迅速把我拉住,两手相握在一起。我返过头看她一下,想说声谢谢,可当我看到那双透出关心的眼睛时,心不禁扑通扑通地跳——这种心跳只有年轻时谈恋爱时有过。我凝视着她竟忘了道谢。她见我这么认真地看着她,脸不禁一阵阵泛红,轻轻地抽回了手……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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